青竹回来了,沉寂了几天的道家小院一下子活络了起来。
她似乎走了很长的路,干净的白裙上沾满了奔波留下的风尘痕迹,东一块黑渍,西一块污泥,硬生生的让一个谪仙子一般的人物成了刚刚从泥潭里跳出来的村姑。
酒葫芦看样子早就空了,被她随手丢在院子中的小石几上,上面沾染着点点血迹,触目惊心,众人似众星捧月一样把她围在中间,无双笑眯眯的端来了臊子面,荤素搭配完美,看颜色就让人口腹之欲大作,就是家伙事儿不太雅观,直接把张歆雅平时洗菜用的洋瓷盆儿端上了桌面,盛的满满当当,这不是吃饭,是喂猪。
青竹是个很怪的人,除非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,否则基本不会摘下脸上的面纱,也不知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到底有什么讲究,即便是此时也不例外,面纱被她轻轻卷起,露出娇艳欲滴的小嘴,浑然不介意恶意满满的餐具,抄起筷子就吃,哪怕四周有一大圈的人在观摩都不觉得不好意思,吃面的模样很雅观,不像老白一样“哧溜哧溜”的就跟吸大鼻涕似得,让人恨不得拿鞋底子削他。
我还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,也不知消失的这几天里遭了什么大罪,竟然饿成了这个样子,不过相比于那种高高在上的淡然,我还是喜欢这种烟火气息,至少看起来像个人,身在这行当里,比普通人更懂得敬鬼神而远之的道理,神啊魔啊的哪怕是同塌而眠都亲近不起来。
相比于这融洽和谐的一幕,齐老汉就显得格格不入了,不尴不尬的矗立在一侧,身旁站着两个病恹恹的男女,赫然是引娣和她的丈夫,这对苦命的夫妻不知何时醒来了,小稚也没和我念叨,估计是怕打扰我查阅医书。
事情到现在我已经理顺了,也就没有拉着夫妻二人询问他们的遭遇,活泼可爱的心头肉让人剥皮抽筋弄成怪物,这样的重逢怎么都不会愉快,因为这件事我已经把自己逼到了墙角里,退无可退,就差被自己的那一丝善念活活逼死了,现在实在不想再听到什么惨绝人寰的故事,于是干脆假装没有看见夫妻二人。
人就是这么奇怪可笑,作恶的人从来都不怕看到受害者的模样,反倒是救人的人不敢面对面直视受恩者。
不过,夫妻二人明显不打算放过我,一看我出来,老夫老妻彼此搀扶冲到我面前“扑通”一下就跪倒在地,引娣浑浊的双眼里满是血丝,疲倦的样子就是这人世间的凄苦所化,张了张嘴,却没说出一句话,泪水反而涌了出来,拽着自己的丈夫身子一倾脑袋就要往坚硬的石板上撞。
感